鳥雀呼晴來

愛欲無力,心長焰短。

【劍三】【明唐】寄故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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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覺得今天是個怪日子,我竟然和幫裡的啞巴明教在屋頂上一起喝酒看月亮兒。



說是一起喝酒其實也不對,酒只有我一個人在喝,他負責的是『講』故事。



本來嘛,都是混江湖的,誰還沒幾個故事啊?你有我有他也有,只是講不講得出口罷了。



我這人嘛,挺八卦的。反正你有故事我有酒啊!有故事自然就聽囉。



我知道你們也想聽故事,可我還是先自我介紹一下吧。



我是個幫會信使,每天的工作就是定時收收信呀然後統一集中交給各大主城的收信站,再一一送往各地去。



我挺喜歡這項工作的,錢說不上多,可有八卦聽呀!比如幫裡的李姑娘喜歡的是隔壁幫的葉公子,兩個人三天兩頭就互相寄一堆有的沒的,同款的定情帕子我都送過十幾趟了!還有那個郭大俠!幫裡有些人都笑他錢都不知花到哪裡去了老是穿得破破爛爛,可我知道他其實都偷偷拿去救助那些貧苦人家了,還不讓我跟幫裡人講。



啞巴明教的信我也寄過不少次。厚厚一疊,每次都是寄往不同的地方,而且從不寫收信人姓名。


我說大兄弟你這是圖啥呢?你不寫收信人叫我寄哪去呀?他就只是抱歉地笑笑,下次還是照舊。



我想那就算了吧,我就只是個負責收信的,之後的去向就和我無關了。



反正人家甘願呀,即使他從沒收到回信過,他還是堅持寫著。直覺告訴我,這肯定是個有故事的人。



我師父當初領我出師的時候說,我這種人肯定不適合幹這行,八卦心太重,怕我會忍不住拆別人的信看兒,還不如去隱元會謀事做。我就覺得委屈,那麼沒職業道德的事我怎麼會做呢?更何況那些八卦都是別人主動和我講的,不聽白不聽嘛。



現下不就是呢?



「我說大兄弟,你醞釀情緒醞釀好了沒?」我喝一口酒問旁邊的啞巴明教,今天的月亮賊圓賊亮,他老兄在那裏盯著天空發呆。聽說明教的月亮也是這般的,我猜他可能有點想家了。



抱歉,想事情想得出神了。他朝我笑笑開始在紙上刷啦啦的寫起字,寫得又快又漂亮,大概練了挺久。



「沒事,你開始。」我坐直了身軀,幹這行多年的經驗告訴我,是時候換個文風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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啞巴明教的名字叫陸霜陵,而另一個人叫唐風清,男人和男人嘛,也是能有點故事的。



他們兩個人是搭檔,很好的那種。他說,其實原來沒那麼好的。



他一開始完全不想和我搭伙的,我也是。陸霜陵道。畢竟同是最頂尖的殺手,自然都有些傲氣在的,為人做派又截然不同,怎麼湊堆呢?



唐風清這人個性冷得很呀,冰一般似的,眼刀子能殺死一堆人,也只有他敢天天找他碴。



少年心性呀,彼時的他就覺得這世間就沒什麼是能難著他的。性格再羞的姑娘也會偷偷往他懷裡塞情信,武功再強的人也照樣會被他神不知鬼不覺的一刀解決。



所以唐風清也自然該是他的手下敗將。



可每每與他打起來,卻總是難分高下。



他不服啊,於是隔三差五就弄些小把戲整唐風清,要他出糗,要他多說幾句。



今日把他袖子的布條綁死,明日就把他鞋上的暗器卸掉,樂此不疲。



我是不是很幼稚?可我就是想多看看他呀。陸霜陵自己笑起來,都是前塵往事呀。



其實依我看,他這就跟隔壁二狗子欺負小姑娘一樣的道理。成年人了還玩這種把戲幼不幼稚啊,可我沒膽說。



他繼續講。



一天唐風清終於受不了了。他舉著千機匣頂在他胸口說:陸霜陵,你煩不煩?



不煩,挺好玩的。他說,一面悄悄的後退一步,以防萬一。



我哪裡惹著你了?



有啊,你撩我不負責。



一根孔雀翎與他擦肩而過。



他那時的臉色可好玩了,又紅又青哈哈哈。兇的很,害得我半個月接不了單。他寫。



你這純屬自作自受,我想。



一來二往的,陸霜陵看唐風清早就從當初的不順眼變成了有些好感。可唐風清依舊是冷冰冰的,一點機會都不給他。



你應該覺得我是在白費功夫吧?我當初也是這麼覺得的。



其實風清這人挺暖的,只是他不講,又彆扭的很。



我看得出來他其實也對我有點意思,只是不信我是認真的。



我知道他總有一天還是會信的。



陸霜陵,你這人話怎麼那麼多啊。他說。



都說給你聽呀。我抱住他。



一切都要好了。



他總有一天會相信的。



可我沒機會講了啊,我救不了他。



他不該和我搭伙的。我早該知道,我結下的怨,都會加在他身上。



他出任務的那天第一次主動抱了抱我。



我好高興。



只是那也是最後一次了。



對方早有埋伏,人太多,他出不來呀。



我來得太遲了,他快不行了。我只能選擇吞下炭火,帶著他離開。



我輸得徹徹底底,狼狽不堪。



可笑至極呀。



我在他眼上纏繃帶,一圈又一圈。



待他醒來時我又要怎麼開口和他說這一切呢。



我該怎麼辦呢。



我不知道呀。



他不想再見我了。



我沒資格見他。



我寄了好多信給他,寄往長安、洛陽……所有我們去過的地方,可我獨獨不敢寄往唐家堡。



我知道他肯定在那裏呀。



我還是愛他啊,他說我字醜,現在我寫得很好看了。



只是都沒意義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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啞巴明教說完了。



今夜的月光不該那麼亮的,把他眼角的淚呀,也照得太過清明。



他說完這故事就走了,我一個人把酒全都喝完。





我再沒見過他。



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他的愛人了,但願是吧。



我聽了好多人的故事,聽完故事後也該開始幹正事了。



於是我看了看手中的信。



啟程,前往唐家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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